苟且偷生,对于我的叔叔来说是一个多么无奈而又现实的词语,而这正是我叔叔真实人生的写照。他是一个与我并不亲的远房亲戚,暂且称他为叔叔。由于与他家较近,也算的上比较熟悉。戒赌这个词或许在他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,但是他确从未为此努力过。或许他的生命中除了亲人就只剩下赌博,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漫不经心地往前走。
在自己小的时候,路过他们家的那一片区域,在一个瓦片房里传来了巨大的嘈杂声,回头往里一看,里面有二三十个人围着桌子绕成一圈,还有几个人甚至直接站在了椅子上。当时的我感到很好奇就问妈妈,妈妈说他们在赌博呢,小孩千万不能进去喔。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大步大步地走回了家。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,我的那个叔叔已经在那里赌了十年,而且他是组织者。
一次放假,在他家地下晒太阳,路过的一个人上来逗我叔叔的儿子,那人带着奇怪的笑容问他:“你爸爸是不是皇帝啊?”他用天真的眼神望着对方,摇了摇头说:“不,我爸爸是王子。”这句话立马引起周围人一阵哄笑。那么小的他一点也不会懂得别人问的真正意图,长大后他应该也不会记得这件生命中小小的事情吧。我心里想孩子是无辜的,他那个以赌博为主业的爸爸没有给儿子做一个好榜样。长大后他会不会恨他爸爸呢?想到这,我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我的那个叔叔有个弟弟,他们的房子挨在一起,一楼住着他们的父母。两兄弟没读什么书,没有文化。我感到奇怪的是,他的妈妈一点也不反对他赌博,还一起去赌假装下注拉人气,在他的父母看来,只要能赚大钱,那就证明他儿子有本事。后来他带着他弟弟一起赌,还天天在家偷着练习用碗摇麻将子,还说想摇什么就是什么。我一下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,背后不禁冒起一阵阵寒气,我清楚的知道他们可是犯了赌博的大忌—作假。而那些输红眼的人们像一颗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,而他们两兄弟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,信任与不信任仅仅隔着一张随时拆穿的纸墙。当然他们也懂得和公安局打好交道,经常请他们去消费。呵呵,原来黑白是一道的,这在他妈妈眼里看来是处事圆滑有能力。
他也不是没想过戒过赌,用他弟弟的话说就是钱来的太快了,再也无法安心做别的工作,再说自己也没有文化,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他每天赢的多。就这样只能一直沉沦,可以回头但是不甘心回头。
黑白颠倒的生活,烟雾缭绕的环境,一群如地皮流氓一样的人们,最后给自己来个花天酒地的安慰。每次白天我碰到他兄弟俩时,永远是一张不正常黄色的脸,呆滞的眼神充满了血丝,夸张的笑容,被烟熏黑了的牙齿。这就是三十几岁的容貌吗?三十几岁,正是男人的黄金年华,正是事业上升的时期,而他们白天睡觉,晚上永远都是在那个小黑屋里进行着不正当的勾当。没有理想,不知道梦想是什么,甚至连生活的琐碎都没有。只有光怪陆离的假象支撑着他们的兴奋点,每天都在欺骗着那些相信他做庄的赌徒的钱,每次灰溜溜地抱着几捆钱回家时,睡觉一定都会梦到赌徒来找他吧。
他肯定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,那时别人问他工作时。他们也有羞愧的时候,那时子女们长大时看他的眼神。
在戒赌面前,他无能为力。只能苟且偷生,从不敢想象明天是什么样子。健康也离他越来越远,这是他的命运吗?不,是他自己一开始就选择了不劳而获,导致自己已经很难回头。他只能豪无目的地一直往前,忘了真正的快乐,更不会懂得幸福的真正含义,到了他们老的时候,回忆起自己的过往将是一片空白。